杜甫散文《唐兴县客馆记》读记眼镜妹 探花

（小河西）

唐朝巴蜀曾有两个唐兴县。一是蜀州唐安县，蜀州州治，今崇州市崇州镇。【《元和郡县图志》卷31蜀州唐安郡：“唐兴县，望。西北至州四十里。……先天元年以犯忌改为唐安，至德二年改为唐兴县。”】另一是遂州蓬溪县，往常曾称为唐兴县。【《元和郡县图志》卷33遂州：“蓬溪县，中。西南至州一百二十里。永淳元年割方义县北界，至今县南二十里蓬川置唐兴县，长命二年改为武丰，神龙元年复为唐兴，天宝元年改为蓬溪。”】因为杜甫在成都，咱们以为这篇散文中的唐兴县指蜀州唐兴县。

上元二年（761）秋，应唐兴县令王潜之邀，杜甫作念客唐兴，作散文《唐兴县客馆记》。此文构想缜密、用词晦涩，既清雅描写唐兴客馆的构架，也展现王潜县令为官一任、造福一方的情感。以下分三段解读。

《唐兴县客馆记》（杜甫）

首段原文：中兴之四年，王潜为唐兴宰。修厥政治，始自孤军作战，而和其封内，非侮，循循。不畏险肤，而行而一。咨于官属、于群吏、于众庶曰：“邑中之政，庶几缮完矣。惟宾馆上漏下湿，吾东谈主犹不胜其居，以容四方宾，宾其谓我何？改之重劳，我其谓东谈主何？”咸曰：“诞事至，济厥载，则达不雅于大壮。”

莽撞：中兴之后第四年（从两京收复算起），王潜任唐兴县令。为使唐兴平民和缓，县令理政从处分孤军作战相干问题入部下手。不轻篾不凌暴，循循请示。不惧坏心的谣喙，致力践行且永远如一。他对属官、群吏和平民说：“本县政务，差未几已修缮好。只消宾馆上漏下湿，咱们我方东谈主都不肯住，用来秉承四方来客，客东谈主若何评价咱们？如矫正宾馆，则费工花钱，我又若何对东谈主说？”全球说：“遇大事，如让全球剖析显明宏伟的瞎想，则全球像在一条船上，只消致力渡河，智商使船上所“载”安全上岸。

简注：王潜：上元年间唐兴县令，详参杜甫《杜甫五律<敬简王明府>读记》（编号0739）。

修厥：《文王》（诗经）：“聿修厥德。”厥：其，不定代词。《晋纪总论》（东晋-干宝：）“聿修祖先之志，想辑战国之苦。”吕向注：“聿，循；修，治也。”

鳏：《孟子-梁惠王》：“老而无妻曰鳏。”茕：原文为异体字惸（qióng），音义同。《周礼-秋官-大司寇》：“远、近、茕、独、老、幼。”郑玄注：“无昆玉曰茕。”封内：境内。《与会稽王笺》（晋-王羲之）：“此封内所愁肠叹悼，而莫敢吐诚。”

侮：耻辱。《书-康浩》：“不敢侮鳏寡。”《伊文子-大路》：“治世非为矜穷独贫贱而治，是治之一事也；浊世亦非侮穷独贫贱而乱，亦是乱之一事也。”

循循：有划定貌；循章程貌。《赠司空掾安仁》（晋-潘尼）：“温温恭上，循循善诱。”

险肤：摧毁谣喙。《书-盘庚上》：“今汝聒聒，起信险肤，予弗知乃所讼。”（险：摧毁。肤：简便。信：伸说。讼：争辩。）

缮完：修缮墙垣；泛指修缮。《左传》襄公三十一年：“以敝邑之为盟主，缮完葺墙，以待客东谈主。”《代谕淮西书》（唐-元稹）：“蓄聚糗糧，缮完城垒。”

重劳：加多劳累。《左传》襄公十五年：“毁之重劳。”《顺宗实录五》（唐-韩愈）：“今又重劳营奉，朕所哀矜。”

诞事：《书-汤诰》：“诞告万方。”传:“诞，大也。”

济厥载：《尚书-盘庚中》：“若乘舟，汝弗济，臭厥载。”

达不雅：流畅，剖析。《书-召诰》：“周公朝至于洛，则达不雅于新邑营。”《愁霖赋》（晋-陆云）：“考幽明于东谈主神兮，妙万物以达不雅。”

大壮：《易-大壮》：“大壮，利贞。”孔颖达疏：“壮者，遒劲之名。以阳称大，阳长既多，是大者盛壮，故曰大壮。”《登北邙还望京洛》（唐-郑世翼）：“宛洛盛皇居眼镜妹 探花，范畴穷大壮。”

中段原文：作之闬闳，作不登大雅构，以永图。端淑弘大，跨越传舍。通梁直走，嵬将坠压；素柱上承，决胜千里。两傍序开，发泄霜露，潜靓深矣。步櫩复霤，万瓦在后。匪丹雘为，实疏达为。回廊南注，又为覆廊，以容介行东谈主。亦如正馆，轨制小劣。直左阶而东，封殖修竹茂树。挟右阶于南，环廊又注，亦不错行步风雨。不易谋而集事，邑无妨工亦无匮财。东谈主不待子来，定不待方中矣。宿息井树，或相为宾，或与之毛。皇帝之使至，则曰：邑有东谈主焉，某无以栗阶。州长之使至，则曰：某非敢宾也，子无所用俎。四方之使至，则曰：子贶某多矣，敢辞贽。

莽撞：为长期大计，要建大门，要建房舍。要魁岸宽广，要特出一般的驿馆传舍。大梁又长又直高悬空中似要下坠；白色柱子上承大梁，牢弗成破。东西两墙灵通，霜露不错发散，幽邃高深。长长的檐廊反转的檐霤，大批的墙瓦。非为涂饰颜色，而是为轩敞敞亮。回廊向南延申，又是有秘籍的走廊，以容纳介居行东谈主。也同正馆通常，仅仅规制稍差。左阶之东正面，素养修竹茂树。紧靠右阶之南，环廊又延申，也不错在风雨中行步。此事不易贪图，却已办成，况且县里没妨碍农事也莫得财政吃紧。东谈主不速之客，也不恭候什么“定星方中”。休息、饮食、住宿之处，或为客东谈主着想，或为老东谈主磋商。皇帝使节来了会说：县里有东谈主来，俺无以“栗阶”。州长使节来了会说：俺不敢住这儿，此处莫得“俎豆”。四方之使来了会说：此处给俺太多了，岂敢莫得碰头礼？

简注：闬闳（hàn-hóng）：大门。《左传》襄公三十一年：“高其闬闳，厚其墙垣。”

堂构：房舍。《尚书-大诰》：“厥子乃弗肯堂，矧肯构。”孔传：“以作室喻治政也。父已致法，子乃不肯为堂基，况肯构立屋乎？”永图：长期大计。《书-太甲上》：“慎乃俭德，惟怀永图。”孔传：“言当以俭为德，想长世之谋。”

传舍：供行东谈主住宿处。《三国志-魏志-陈群传》：“昔刘备自成都至白水，多作传舍，兴费东谈主役。”

嵬：通“巍”。《广雅》：“嵬，高也。”

序：堂屋东西墙。《大戴礼记-王言》：“曾子惧，退，负序而立。”

靓：通“静”。靓深：幽邃高深。《甘泉赋》（汉-扬雄）：“稍偷偷而靓深。”《国粹新修五经壁记》(唐-刘禹锡)：“堂皇靓深，两庑相照。”

步櫩（yán）：步檐。檐下走廊。《汉书-司马相如传上》：“步櫩周流，远程中宿。”颜师古注：“步櫩，言其下可行步，即今之步廊也。”

霤：通“溜”。屋檐滴水处。借指屋宇。《大招》（屈原）：“南房小壇，不雅绝霤只。”王逸注：“霤，屋宇也。”《陪徐仆射晚宴》（梁-刘孝绰）：“方塘交密筱，对霤接繁柯。”

丹雘（huò）：《书-梓材》：“惟其涂丹雘。”孔颖达疏：“雘是彩色之名，有青色者，有朱色者。”疏达：豁亮，敞亮。《奉和袭好意思太湖》（唐-陆龟蒙）：“四轩尽疏达，一榻何清零。”

容介：容纳、介居。轨制：规制。

封殖：栽培。《左传》昭公二年：“宿敢不封殖此树，以无忘《角弓》。”

易谋：容易图谋。《谈德经》第64章：“其安易抓，其未兆易谋。”集事：《左传》成公二年：“此车一东谈主殿之，不错集事。”杜预注：“集，成也。”

子来：人心复兴，如子女趋事父母，不召自来。《灵台》（诗经）：“经始灵台，经之营之。匹夫攻之，不日成之。经始勿亟，匹夫子来。”朱熹集传：“文王之台，方其经度营表之际，而匹夫已来作之，是以不竟日而成也。虽文王心恐烦民，戒令勿亟，而人心乐之，如子趣父事不召自来也。”

定中：《定之方中》（诗经）：“定之方中，作于楚宫。”毛传：“定，营室也。方中，昏正四方。”笺：“定星昏中而正，于是不错营制宫室，故谓之营室。”

宿息：住宿休息。《周礼-秋官-野庐氏》：“比国郊及野之谈路、宿息、井树。”郑玄注：“宿息，庐之属，客东谈主所宿及昼止者也。”贾公彦疏：“宿谓十里有庐，三十里有宿，五十里有市。直言宿者，举中言之，故云'庐之属’以包之。”

井树：井与树荫，借指饮食休息之所。《周礼-秋官-野庐氏》：“宿息井树。”郑玄注：“井共饮食，树为蕃蔽。”

相为宾：《周礼-司仪》：“凡诸公相为宾。”注：“为相朝也。”

与之毛：《周礼-司仪》：“王燕，则诸侯毛。”注：“谓以须发坐也，郑司农云，谓老者在上也。老者二毛，故曰毛。”

栗阶：周代下见上一种登阶之礼。栗，通“历”。《仪礼-燕礼》：“凡公所辞王人栗阶。凡栗阶，不外二等。”郑玄注：“其始升，犹聚足连步；越二等，傍边足各一发而升堂。”

俎：俎豆。古代祭祀、宴飨时盛食品的礼器。《东都赋》（汉-班固）：“献酬交错，俎豆莘莘。”

贶：《说文》：“贶，赐也。”《仪礼-燕礼》：“君贶寡君多矣，又辱赐于使臣，臣敢拜赐命！”贽：碰头礼。《左传》成公十二年：“交贽来去。”《仪礼-士邂逅礼》：“闻吾子称挚，敢辞挚。”挚同贽。

末段原文：或曰：明府君之侈也，缘何为东谈主？王人曰：我公之为东谈主也，缘何侈？子徒见宾馆之近夫厚，不知其私室之甚薄。器物未备，力取诸私室。东谈主民不知赋敛，乃至于馆之醯醢阙，出于私厨；使之乘驷阙，办于私厩。君岂为亭长乎？是躬亲也。若馆宇不修，而不雅台榭是好，宾至无所纳其车，我浩繁无所措昆玉，获高枕乎？其谁不病吾东谈主矣？疵瑕忽生，缘何为之？是谈也，施济不着实先觉矣。杖之友一又叹曰：“好意思哉！是馆也成，东谈主不知，东谈主不怒。廨署之福也，府君之德也。府君曰：“古有之也，非吾有也，余何能为是？亦前州府君崔公之命也，余何能为是！”自辛丑岁秋分大余二，小余二千一百八十八，杜氏之老记已。

莽撞：或曰，县令太浪掷，缘何对东谈主？全球说，县公都是为全球，有何浪掷的？你仅仅见到宾馆平稳的一面，不知其中室内很毛糙。成立莫得准备，劳力都是私东谈主提供。莫得向东谈主民征收赋敛。乃至于宾馆短缺食品，由私厨提供。使臣的马匹短缺，由私厩提供。县令难谈是“亭长”吗？事必躬亲。若宾馆不修，不雅景的台榭虽好，客东谈主来了无处停放车马，我岂不是心中空荡昆玉无措，如何得以安枕而卧？有谁会不申斥俺？忽然生出污点，若何办呢？这么的想法，修缮客馆着实不会先嗅觉到。拄杖的老年一又友惊奇谈：好意思哉！这个客馆修成了，东谈主们不知谈，东谈主们也不敌对。官署之福也，亦然县长大东谈主之德啊！县长说：古东谈主有这么的，不是俺才有的。俺有何德何能？亦然前州长崔公提议要作的。上元二年秋分丙寅日（八月十四日）。

简注：醯醢（xī-hǎi）：鱼肉作念成的酱。《百一诗》（魏-应璩）：“岂徒脯与糗，醯醢及盐豉。”

驷：马。《升仙桥》（唐-岑参）：“及乘驷马车，却从桥上归。”

亭长：《汉书-百官公卿表》:“大率十里一亭，亭有长。十亭一乡，王人秦制也.”

躬亲：躬行。《节南山》（诗经）：“弗躬弗亲，匹夫弗信。”

疵瑕：《左传》僖公七年：“唯我知女，女专利而不厌，横行无忌，不女疵瑕也。”杜预注：“我不以女为罪衅。”《喜晴》（杜甫）：“千载商山芝，往者东门瓜。其东谈主骨已朽，此谈谁疵瑕。”

施济：客舍；免予入伍。《国语-周语中》：“国无寄寓，县无施济。”韦昭注：“施济，客东谈主负任之处也。”《周礼-地官-小司徒》：“凡征役之施济，与其祭祀饮食丧纪之禁令。”郑玄注：“施，当为'弛’。”贾公彦疏：“施济者，贵与老幼废疾不科役，故言弛也。”

先觉：《孟子-万章上》：“天之生此民也，使先知觉后知，使先觉觉后觉也。”

杖之友一又：拄杖的老年一又友。

廨署：官署。《吴都赋》（晋-左想）：“营屯栉比，廨署棋布。”

辛丑：上元二年（761）为辛丑年眼镜妹 探花。大余二、小余二：按《开元大衍历经》盘算的日历。（略。）